感遇成歌

我们一起逃难,去时光所不及的地方。

【佣占】血宴(8)

红衣人x月相(恶魔x神明)

最终章辣✓

文中提及瘟疫有借鉴但与实际无必然关联,不必深究谢谢✓



七.

恶魔睁开眼的时候,冰湖和晴空都在溃散。

他坐在破碎的血色水晶塔上,看着无尽的黑暗逐渐吞噬神明构筑的世界。白色的水晶塔和神明一起消失了,留下一片残迹,像是冰雪消融后的贫瘠荒原。也对,这里只有他,神明已经降世,不再属于这里,也不属于他。

眨了眨眼,黑暗消失了,依旧是广阔的水面和天空,却不再是澄澈的苍蓝色,取而代之的是阴惨惨的血红。自己无法做到神明那样的构筑,低头看了看同样红色的手指,他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。

他是恶魔,生来注定与纯粹无缘。

一些字眼凭空出现在脑海里,那是两个名字,他再清楚不过。

恶魔终于看到了神明曾向他细细描述的人世,花鸟鱼虫,人来人往。

可这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?他看着坐在圣像之上的神明,白衣金发,和自己想象中一样柔软而圣洁。

神明很少有除了微笑和平静之外的神情,就像是早已看惯了一切,不像他,总是因为人类的无礼和愚昧而蹙眉恼怒。他不喜欢人世,更不喜欢人类。

恶魔不是没想过,就这样看着神明,哪怕永远都是这样也可以。

可他不能。

神明眼见着在一天天、一年年地衰弱,而他,正在逐渐变得强大。神明与恶魔从来都不是为了永恒而存在的,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维持世间平衡的“消耗品”罢了。



黑死病,持续了约6年。

第一次鼠疫,持续了约40年。

第二次鼠疫,持续了约74年。

霍乱,蔓延近100年。

天花,约100年……

自从奈布降世带来瘟疫,伊莱就再未现于人前。要说刚开始一段时间的挣扎,他只是想挽救奈布的崩坏,如今后者“心”已归位,他很清楚自己不该再对人世有任何的干涉。神明和恶魔的此消彼长是一种必然,他们也是如此,能够这样相伴一段时间已经是无比难得。

伊莱不知道这场“血雨腥风”的瘟疫何时会画上句号,但他清楚人世的煎熬与惩罚不会永世存在,他与奈布也不过是无尽循环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。等下一位神明降世驱散黑暗,他和奈布都会消失。

沐着月色坐在圣坛上,伊莱看着空荡荡的教堂,竟然也没有几分心绪的波动。自从那个老妇离世奈布吓走醉酒胡闹的人,人们再不会夜里前来祈愿,他也能安然现身。

奈布拿回“心“的第十年。

于人类来说不算短的年岁,于他而言并不漫长,甚至连长都说不上。白蝶飞起,几番聚散,落上他的手指衣发。他是神明,却也已经不是神明,真正地独立于世,只属于……

奈布从身后靠近,揽住他的腰与他十指交握。

“听说死亡人数已经逐渐稳定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十年前,瘟疫的折磨虽然难熬,终究是稳定着的不会致死,但就在奈布脱离白蝶庇护濒临崩坏的时候,它忽然凶恶起来,几乎夺走了大半患者的性命。小镇上没了三分之一的人,一下子沉寂下来,可这不过是世界的缩影。一切看似是奈布掌控的,可他们都知道,这是一种必然,他们充当的不过是一点点催化剂的身份。

这是一个转折点。

“没事的,我们还有还多时间。”奈布蹭着伊莱耳鬓的发丝,后者干脆摘下了兜帽,微笑着安抚他。“你怎么越发像个人类的孩子,如果想要糖果怕你要失望了。”

身边的家伙没有回答,愈发环紧了他。

“神明已经有变化了。”奈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。

“嗯,这并不意外,毕竟我们成了那个打破规律的‘石头’。”伊莱苏醒五百年得以降世,但显然不会有五百年留给他们流连人世。新的神明会提前苏醒,新的循环会把他们的存在覆盖,一切归于原样。“我很知足,奈布。有这些年,我们已经备受眷顾。”



“伊莱。”

“伊莱!”

有人在呼唤他,伊莱从浅眠中苏醒,对上奈布银色眸子里的担忧。神明不需要睡眠,但他显然在一段时间里失去了意识。

奈布拿回“心“的第五十六年。

伊莱感应到了,新的神明即将苏醒的预兆。

“抱歉……我睡了很久?”搭上奈布的手坐起来,下一秒伊莱就被紧紧抱在怀里。

“不……一小会罢了。”奈布已经很少离开教堂的地下空间,神明能感觉到预兆,他自然也能。再张狂嚣张的恶,在这几十年里都随着死亡而消失,或是被消磨殆尽,已经没有多少供以他摄取的食粮。人类发现了治疗的手段,正在尝试着对患者使用。想必假以时日,笼于世间的雾会散去,一切都会结束。

“你不能离开我。”

“直到最后,奈布。”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。伊莱回抱回去,垂眸道。



许是曙光的出现让人类重拾了希望,教堂里的活动再度开始。新的一群孩子组成了唱诗班,在朝阳初升的时分歌唱。

第六十年。

奈布坐在十字架上看,长椅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,还有没占到座位的人聚集在门口。听闻上一个恶魔降世带来的是战争,一样的死亡,一样的血腥,说起来的确没什么差,不过是相互折磨和自我折磨的区别罢了。

几只白蝶扑簌簌落上他的藤蔓,在阳光里闪烁发光。

有双手在歌声响起之前捂了他的耳朵,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伊莱就在身后。

“明明知道会伤害自己还听,时间不多也不是这样挥霍的。”

听着身后嗔怪的言语,奈布握住耳边的手拉着伊莱坐在身边。

“在人世这么多年,总该听一次。”童稚的嗓音响起,努力地跟上琴音的节拍,奈布忽然就觉得这些虔诚也不是多么刺耳。也对,他已经很少再干涉世间的种种,反过来也就不会受到伤害,他这个恶魔名存实亡。

“不觉得吗,现在的我们像是回到了降世之前,像是两个局外的旁观者,只要静静地看着。”

“那时候只是你在看,我还是块石头。”

“你知道那不重要,我能看到的你也能通过我看到。”伊莱不觉笑出声,他难得有这般欢快的姿态。“你说,消失后的我们会去哪里?”

“我不知道。也许……是真的什么不都不剩了吧,在这里的痕迹也好,人们关于我们的记忆也好,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。”

“怎么会,这场瘟疫会留在人类的历史上。”

“我不在乎那些历史。”

“你还是不喜欢人类。”

“也许吧。”

伊莱眨了眨眼,歪头贴上奈布的额头。“这也许是恶魔的宿命,奈布,和我无法心生怨恨一样。如果你喜欢人类,就无法完成生来就有的职责。”

阳光透过花窗,在唱诗班的孩子们身上留下斑斓的光影。所有人都在为生活的重新开始而喜悦,没人知道自己只是无尽循环往复之中连蜉蝣都算不上的尘沙。




第七十四年。

为什么神明和恶魔从水晶中苏醒之后会拥有人类的模样?谁也没有答案,也许归根到底,他们本就没有区别。

没有人知道,也没有别的神明或恶魔知道,曾有神明与恶魔共存于世。

他们在天际初明时亲吻,在夜色浓重时相拥,像对人类恋人一样。

背脊上的抚摸一寸寸向下,伊莱无意识地仰头低吟,暴露出白净的脖颈。许是因为失去了神明的力量,他所有的感知愈发地像一个人类,柔软,温热,湿润,唇吻的触感落在侧颈,一路烧灼着吻向肩窝。

金发垂在肩上,勾住奈布的手指。

他们时日无多,虽然完全没有人之将死的枯槁。

缩在软垫间坦诚相对,漫长的吻间散落于枕上的发丝交错纠缠,似有解不开的结。



第八十四年。

通往人世的门在一个黎明打开。

他们坐在十字架上亲吻,披着第一缕透过花窗的朝阳,指尖眼见着变得透明,但不足以阻止他们紧紧相牵。

“我们该走了,奈布,这里会有它的新主人。”

“好。”

久违地走下圣坛,伊莱看着长毯尽头的大门,门外尽是暖金色的阳光。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,又也许什么都没有,他们会无知无觉地消失,轻过一阵来风。

“不安吗?”感觉到握紧自己的手,奈布停下脚步。

伊莱只是摇了摇头。他们已经什么都有了,无需后悔,也别无所求。

塔楼上的钟声响了,余音袅袅。他们终于不再犹豫,相携走出教堂的门。

听说,那天唱诗班的孩子看见了教堂门口的一群白蝶,振翅而飞,又消散在阳光里。

——ov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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